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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恶魔的咆哮

第一章 恶魔的咆哮

1

风夹杂着雪,曼舞于仿佛永远阴沉的天空。原本这才是伊索格纳,这座被遗弃在这极北的冰雪之地的小镇应有的样子。

但是,在那道贯穿天际的樱红色光芒闪过后,太阳,从被贯穿的云层后露出那不知多少年没有显露的身体,那淡黄色的光挣扎着穿过云层,在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大地上留下一点可怜的温暖。

双手持刀的女孩静静地站在雪地上,从她正上方的云层的破洞中泄漏下来的阳光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幕,一瞬间,仿佛遗落人间的天使。

“做的好,我的孩子。”温柔的男人的声音在女孩耳边响起,语气中带着为她感到的自豪。

“可是,为什么?封印解开了吗?父亲大人您在哪儿,为什么不出来见爱丽丝?”爱丽丝左右看了看几乎没有任何改变的四周,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焦急和失望。

“别急,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了。”深夏的语气开始变得认真起来,“听好了爱丽丝,我并不是被封印在这个世界上。”

听到这句话,爱丽丝猛地睁大双眼,绯色的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生怕再生什么变故的她赶紧问道:“那,那这个封印该怎么解开?”

“别慌,爱丽丝。其实本来这个也不是封印。”

“不是封印?”爱丽丝好像并不是很理解深夏的话。

“没错,一百二十年前,七王与女神的战争中,战败的七王虽说是战死或被封印。但我和他们是不同的,我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所以,在最后关头,我在当时因为女神的力量已近乎破碎的世界壁垒上开了一个洞,逃回了原本我所在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作为‘信标’的十六夜樱色琉璃和作为基地也就是你出生的地方的天空城堡·毕斯芬伽。所以我其实也是刚刚才收到‘信标’发出的信号才精确定位了你的位置。但穿越世界壁垒需要一定时间,所以才无法马上现身。”

“哦,是这样,父亲大人好厉害。”得到深夏的回答的爱丽丝松了口气,进而为自己父亲的壮举献上了自己的夸赞。

“呵呵呵,别这么说啦。”深夏的声音先是发出一阵不好意思的讪笑,但马上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有些紧张地说道,“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爱丽丝,你现在马上就将面临十分危险的处境。‘信标’发出的信号既然可以穿越世界壁垒,那么这种信号强度女神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她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回来的,而作为信号源的你就是她的第一打击目标。即使在战争中元气大伤的女神也不是你可以反抗的。”

“那我该怎么办?”爱丽丝似乎也感受到危机的来临,希望可以得到来自深夏的帮助。

“放弃‘信标’把它交给女神,虽然她肯定会破坏这个我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使我无法回到这个世界,但这样你会安全,而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深夏的话温柔而不失威严,平缓而有力地传入爱丽丝的耳中,就像是普通的父亲在教导孩子不要去做危险的事。但对于爱丽丝来说这些话就像足以撕裂心灵的利刃,在她的心上剜去一大块,那是她自出生以来对父亲的思念与为了见到父亲所做的努力的肯定。

“那,父亲大人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上连值得你留恋的东西都没有喽。所以可以让爱丽丝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交出去,让爱丽丝再也见不到父亲大人,难道爱丽丝对父亲大人来说就是这么无足轻重的存在吗?爱丽丝,爱丽丝只是想像姐姐们一样,能和父亲生活在一起而已。”爱丽丝眼中的焦距慢慢消失,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般失落地说出了这番话。但深夏却没有立即回应,沉默弥漫在这对父女之间,令爱丽丝的眼神进一步空洞。

仿佛早已被人遗忘的帕帕姆罗看着爱丽丝此刻的表情突然想起自己在跟随深夏时他曾说起过的一个名为“病娇”的词汇,虽然当时自己不懂这个词的意思,但根据深夏的描述来看此刻爱丽丝的样子几乎与深夏口中很萌很萌的“病娇”一模一样。不过,帕帕姆罗惊惧地注视着浑身溢满黑气好像马上就能提着柴刀毁灭一切的爱丽丝,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心想:这那里萌了啊!!

就在被沉默和失望所压抑已经开始左顾右盼地找起柴刀来的爱丽丝以空洞的目光看向帕帕姆罗似乎打算把他当第一目标处理掉时,深夏那似乎无可奈何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哈哈哈,是我错了啊,真是的,有这么可爱的女儿在这个世界我居然还会不想回来。”

玩笑似的笑声突然停止,深夏沉吟道:“那么,准备好为我去死了吗,爱丽丝?”

“不,我会活着,直到见到父亲大人,然后我还要和父亲大人一起生活!”宣誓似的回答,瞬间变回原样的爱丽丝发出小孩一样倔强任性的发言。话说,她不就是一个小孩子吗?

随着爱丽丝下定决心似的宣言,北方天空原本覆盖着的阴云在一瞬间被驱散,明媚的金色阳光将被白银般的冰雪覆盖已久的大地镀上一层灿烂的金黄。一瞬间,在这片极北之地肆虐已久的风雪停下了它们原本应该永不停歇的脚步,只为迎接那连这最不羁的自然之力也不敢在其面前造次的存在。远处的天空上,一抹代表这世界最纯净的光明的纯白光芒映入爱丽丝的眼中,让她自认为不会再动摇的心产生剧烈的震动。而帕帕姆罗和不知何时聚在他身边的少女们齐齐跪地,这个老地精早已泪流满面,难以自已的低呼:“哦,我的女神。”

2

“哈哈哈哈哈,女神啊,再次降临凡世的感觉如何?”

身穿研究人员常见的白袍的年轻人突然爆发出一阵令在座众人侧目的笑声,张狂的呼喊被围绕着他,手持大量不知所谓的研究资料的同样身穿白袍的老头子们当做胡言乱语。

“呃……源主任,所长这又怎么啦?”一旁助理模样的中年人小心翼翼地问自己的直系上司,一个头顶一片花白地中海的老头子。

“谁知道,夏深央这货一直这样一惊一乍的,可能是中二时期当了三年植物人时留下的病根,中二病一辈子都好不了了。”被称为源主任的老头一副“这疯子今天又发什么神经”的表情面色不善的看着那个在一台大型机器的显示屏前面操作的少年。

名为夏深央的年轻人年龄不算大,表面上看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在一群最小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中年乃至老年人之间甚是扎眼。一头久未梳理的黑发杂乱地顶在头上,长及鼻尖的刘海将他那对异于常人的鲜红瞳孔以及小半张脸巧妙地遮挡,不过从那余下的白皙皮肤以及点缀其上的精致五官来看并不是一张对不起观众的脸。

“夏所长,您真打算这么做?毕竟那个东西还在实验阶段,虽然已经制作出成品,但即使是理论上,成功率也不超过百分之三十,这实在是太草率了,我不能同意。”一个大概五十岁上下,头发还没白的老人将手上的报告猛地拍在桌子上,上面是一堆让常人眼花缭乱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晕厥的计算数据,单从结果来看,是一个令人失望的数字。

“哦。”夏深央的反应并没有多么激烈,他不仅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将注视着那跳动着不知名波谱的显示屏的双眼离开,在那名老人来看,这似乎是他妥协的一种征兆,不过在真正了解夏深央的人来看,这才是真正的反常。

比如,头顶地中海的源主任已经开始在心中为那个不知好歹的老朋友画起十字。

“嗯……王以凡主任是吧。”夏深央头也不回地念到,“你被开除了。”

“哈?”老人被突然到来的超展开一下子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那颗在世界上也数一数二的大脑也陷入了短暂的当机状态。

“不明白吗?我是说你被开除了。”夏深央终于将他那张差点嵌进屏幕的脸转过来,直视着脸色渐渐涨红的老人,嘴角挑起一个令人心跳加速的笑容。不要误会,是足以把人气的心跳加速的笑容。

“呃呃呃,啊啊!!”

“……”

众人心有余悸地看着注视夏深央超过一分钟都没有说一句话,反而因为看太久理解了那厮出色的颜艺所表现的“怎样死老头,爷是老大,爷想开除你就开除你,谁让上头把研究所交给了我没给你呢。哦呵呵呵呵呵,在我的阴影下度过余生还是马上走人随你,反正劳资才二十岁有的是时间陪你这半截入土的老家伙耗。”这种表情语言的意思而气的心脏病突发,憋红了脸倒下的王以凡。

“还有异议吗?”夏深央如恶魔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换来一众整齐的摇头。

“好了,老源,去准备吧,最好快点。”等助理们七手八脚地把挺尸的王以凡搬走后,夏深央对一直看戏的源主任说道,说完又转过头在那台机器上调整着什么。

源主任一边在内心诅咒这丫实验失败赶紧去死一边手脚麻利地撵起身边的同事,并和他们一起离开准备实验的诸多事宜。

待所有人走后,夏深央面色凝重地紧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坐标曲线,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那个自己从来没有信过的神:下手轻一点啊,不然即使回去了,我也只能带来毁灭。

3

“亵渎女神的存在,感谢女神的慈悲,吾再给汝一个机会,将你手中的魔王信物交出来,吾将给予汝以尊严的死亡。”

漂浮在半空的人形发光体扇动着背后由光组成的羽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半跪在赤红色的雪地上衣衫残破,不仅身上带着大量伤口甚至已经失去一只左手的爱丽丝。爱丽丝不甘地抬头仰视着半空中的敌人,对他的话露出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

“切,女神的狗而已,有什么资格让我仰视。给我,下来!!!!”

爱丽丝右手紧握十六夜樱色琉璃,在咆哮声中挥出一条长度近十米的樱红色剑压,带着斩断万物的气势袭向那个光学污染源。然后在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中,被看上去是光学污染源实际上也有这个功能的天使轻易的接下。天使手中由最纯净的光元素凝聚而成的长剑只是轻轻挥舞也足以挡下爱丽丝倾力挥出的剑压,这份实力差令人绝望。

不过爱丽丝可不是区区绝望就能够打倒的,在那具小小的身体上所经历过的所谓绝望比想象中的多太多。对绝望几乎麻木所带来的绝对理智,这才是这个女孩真正可怕的地方。

“哼。”

不该有的冷哼从天使的鼻腔中挤出,在刚刚自己挡下攻击稍稍分散注意力的一瞬间,那个已经身负重伤的女孩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方法消失在自己眼前。虽然这片地区的空间早在自己到来的一开始就已经封锁,空间传送是不可能的,但那个女孩还是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只有那一大片血迹能证明这个女孩曾在这里呆过。

该说不愧是魔王的女儿吗,总有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又想到这个任务是有时间限制的,再拖下去那个令女神也无比头痛家伙就会降临,即使是天使也不禁感到一丝烦躁。看来在最后关头必须抛弃这座小镇的生命了。

就在天使正为寻找爱丽丝而苦恼时,躲在小镇一间普通民居中爱丽丝正背靠墙壁大口喘着气,虽然这样将引来天使的可能大大增加但生物的本能迫使她不得不这么做以缓解身体带来的痛苦。消失的左手肩膀处的缺口已经通过属于自己的独特方法止血,但离愈合还差得远,天使的攻击中带着最为纯净的光明元素,对于由亵渎的方式诞生的爱丽丝来说与猛毒无异。这也是她无暇顾及全身多处伤口的主要原因。

“父亲大人,爱丽丝绝对会撑下去,撑到见到您为止。”爱丽丝紧握着右手上的长刀,尽管深夏已经切断了通信,但只要这把刀还在,希望就还没有断绝。对绝望已经麻木的女孩,手中能够抓住的唯一一丝希望的重要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看了一眼似乎是卧室的房间,一家三口安详地躺在床上陷入沉睡。爱丽丝看着在男人怀抱中安然入睡的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脸上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但马上被冷静的表情取代。在这种情况下睡得这么熟当然不可能是自然原因,早在天使降临的时候,强力的结界就已经覆盖这座小镇,让小镇的居民陷入无法自然醒来的沉睡,并且封锁了整个空间。即使自己使用的是属于曾经的七王之一真红之王----深夏·梅罗一派独有的魔技【炼空的魔像】,也仅仅只能进行半径一百米不到的空间转移。不过好在自己一开始就将战场拖到建筑物较密集的居住区,以伪善出名的天使是不会不顾及凡人的生命随意开地图炮的。但如果在没有转机的情况下,自己被找到或天使最后臭不要脸开地图炮也只是时间问题。

算了,现在认输还太早,不过必须转移了。强行将不利于思考的想法驱逐出脑海,并确定下一步行动的爱丽丝用右手的长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勉强地站了起来,试图发动魔技再次转移,但毫无反应。

惊讶在心中一闪而逝,身体在强烈的危机预警下下意识的动了起来,右手以肉眼不可见的高速挥斩,普通的墙壁像豆腐一样被轻易地切开,紧接着从缺口处小小的身体从二楼跳下,险险地避过随之而来的金色剑芒。

“啊。”压抑的痛呼从爱丽丝口中发出,右腿膝盖以下的部位只留下一个光滑的切口,以及随之喷薄而出的鲜血。小小的身子重重地落到雪地上,将白雪染成鲜红。

“找到汝了。”

半空中的天使发出令听者绝望的声音。

在找到目标后将目标所在小片空间完全封闭,再一剑从屋外将房屋削掉小半,又以瞬间爆发的光元素蒸发了被削掉的小半房屋残骸,以可以确实打击目标又不伤害无辜的方式令目标丧失战斗力,该说不愧是天使吗?虽然最后一刻被爱丽丝躲过致命的一击,可现状也好不到哪去。

我,要死了吗?眼前愈发黑暗,大失血和疼痛令爱丽丝的意识渐渐丧失,局面已经向着最不理想的方面发展。

明明那么想见到,比谁都想见到,却是唯一没有见到的人,爱丽丝啊,你是不是太可怜了呢?

明明已经快要成功了,父亲大人啊,求求你帮帮爱丽丝吧,爱丽丝马上就要不行了。您会不会来保护爱丽丝呢?一定会的吧,毕竟,您是最伟大的父亲大人啊。

“父亲大人啊!!!”

天使即将碰到长刀的手被女孩突如其来的呼喊打断,天使看了一眼近乎昏厥却还抱着执念的女孩,看着她被自己所伤害的身体,眉头因为突然感到的深深的罪恶感而几乎拧在了一起。不过,该做的他还是要做。于是为了减轻罪恶感而将视线完全转移到那把流动着樱红色光泽的长刀上来。

只要回收了这个就好了,接下来女神会解决一切。

怀着这样的心情将手碰上刀身的天使,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比炼狱恶鬼的嚎叫还要凄厉千万倍的咆哮:

“你有种!!!给老子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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